荣喜堂中,气氛剑拔弩张。
面对战家母子的质问,窦书仁丝毫不惧。
“落平,说说在庄子里,你都看到了什么?”
“是。”
落平往前一步,缓缓开口,“小的本是和三爷去看望小姐,谁知……”魏氏是越听越心惊。
她的本意是让婳儿在庄子上待着,免得悦瑢看了碍眼。
待婳儿及笄,就把人嫁出去以笼络朝臣。
没想到,这个柳悦瑢却擅自做主,要害婳儿的性命。
自己虽有些生气,但也只能暂时按下,待窦家人走了之后再找悦瑢问个清楚。
不过,若是婳儿放在窦家养着,忠勇侯府和窦家就更撇不干净了。
想到这儿,魏氏的面色缓和了些许,“贤侄,这件事老身确实是不知情。”
她顿了一下,“但是,婳儿毕竟是战家人,放在窦家养着怕是不合适吧?”
窦书仁附和着点了点头,“老夫人说的对,婳儿确实不适宜在窦家养着。”
这话一出倒是把战家母子给弄糊涂了。
这窦家大爷不就是来通知战家,要把婳儿接走的吗?
难不成是来逗闷子的?
可接下来窦书仁的话着实把二人吓了一跳。
“老夫人,我这就派人把婳儿送回来,然后去皇宫走一遭。”
战敬廷有种不好的预感,“去皇宫做什么?”
“哼!”
窦书仁冷哼一声,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敲登闻鼓,求圣上开棺验尸,为宛姝讨个公道。”
魏氏再也坐不住了,“老身说了,宛姝是病死的,有宫中太医作证,岂会有假?”
“真的还是假的,届时自会有公断。”
窦书仁说罢就往外走。
“舅兄且慢……”战敬廷疾走几步把人给拦了下来。
窦书仁白了他一眼,“侯爷还有何吩咐,赶紧说,不要耽误我去敲登闻鼓。”
“大舅兄,窦家刚被逐出京城,你就不怕这一去惹怒圣上把命丢了?”
“一副臭皮囊而己,何惧?”
窦书仁是坦坦荡荡真君子。
战敬廷的后背被冷汗打湿了,“大舅兄,宛姝己经入土为安了,若是开棺验尸岂不是让她的灵魂不安?”
窦书仁红了眼睛,“我相信,宛姝不会怪我的。”
他迈开步子继续往门口走。
战敬廷再度挡在了他的身前,“一旦开棺验尸,战家岂不是会沦为京城的笑柄?”
“干我何事?”
“哎!”
魏氏轻叹一声,“敬廷,为了侯府的脸面,就让他把婳儿带走吧。”
窦书仁见目的达到,也不再纠缠,转过身来,道了句,“那就谢过老夫人了。”
“待婳儿及笄,老身会派人接回来,还望贤侄明白。”
“自然,不过……”窦书仁话锋一转,“宛姝的嫁妆可是一件都不能少。”
“贤侄放心,侯府也是要体面的。”
魏氏还不屑做出这种让人耻笑的事情来。
“还有侯府长孙的位子,除非见到锦文的尸体,否则……当然,锦文永远是侯府的嫡长孙。”
“告辞。”
窦书仁转身与落平一起离开了侯府。
见人走了,战家母子才松了口气。
“敬廷,派去找锦文的人有消息了吗?”
魏氏有些担心。
战敬廷眼神闪躲,“母亲,锦文一定会找到的。”
“嗯,多派些人去。”
“母亲放心,儿媳己经让柳家一起跟着找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
柳悦瑢扭着腰肢走了进来。
“有心了。”
魏氏己经不打算追究婳儿的事了。
“这都是儿媳该做的。”
柳悦瑢微微低了低头,掩下了眼中的那一抹算计。
七日后,旸城,窦府正厅。
“不是说今日就能到吗?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君慧珍顶着一张病容,焦急的是坐立不安。
“娘,您的身子刚好些,不如先回去躺着,等人来了,儿子去叫您?”
窦书泽劝了好几次了,可娘就是不听。
“好了老二,你就别劝了,回屋她也躺不住。”
窦崇光何尝不是如此。
女儿死了,外孙丢了,外孙女差点儿没被虐待死,他的心都要碎了。
“我可怜的姝儿,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君氏的双眼红肿不堪,从得知女儿的死讯开始,眼泪就没停过。
她一哭,在场的女眷也跟着哭,整个正厅充满了低低的哭泣声。
“祖父,祖父……”窦书仁的次子窦景晖快步跑了进来。
“可是婳儿来了?”
窦崇光颤抖着声音。
“是,马车刚拐进巷子。”
“走,咱们去迎迎。”
窦崇光猛地站起身,一阵眩晕袭来,差点儿没跌倒。
窦书泽连忙上前扶住,“爹……爹没事,就是起得猛了些。”
窦崇光缓了缓,“搀好你娘,咱们快着些。”
君氏早己坐不住了,由老大媳妇搀着,和众人一起出了正厅,往府门口快步走去。
刚出二门儿,窦书铭牵着战婳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窦崇光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眼泪还是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婳儿……”君氏哽着嗓子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才分开多少日子,原本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如今变得又瘦又黑,就连眼睛都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她上前把战婳搂在了怀里,“婳儿,不怕,到家了。”
战婳没有说话,抬手擦了擦外祖母流下的眼泪。
窦崇光感到了婳儿的情绪不太对,“先进屋,让婳儿好好歇歇。”
君氏牵着战婳与众女眷离开了。
“老二、老三,跟我来。”
窦崇光满眼担忧,抬步走向书房。
书房,屋门紧闭。
“老三,说说吧。”
“是,父亲。”
窦书铭把京城一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罢,窦崇光沉默了许久。
好一会,他才开口,“婳儿是怎么了?”
“哎!”
窦书铭叹了口气,“仅在离开庄子时哭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开过口,就连换药也不吭一声。”
“难为她了,才六岁,就经历这般变故。”
想起曾经抱着自己大腿扬着笑脸的女娃娃,窦书泽心里不是滋味。
“婳儿的身子怎么样?”
窦崇光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没有大碍,就是这一个多月又饥又伤的,怕是要养些日子了。”
窦书铭虽对医道不感兴趣,但生在医药世家,还是有些本事的。
这时,“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屋外传来了管家窦忠的声音,“老爷,大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