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谈婚色变的日子也没有持续很久,毕竟一切从简,但尽管如此,有仪觉得很开心。
这天是南里去永乐镇的医馆坐馆会诊的日子。
一月一次的坐馆会诊是南里唯一的收入来源。
银子不多,但南里大多时候都自给自足,所以还算是月月有余。
有仪最喜欢随着南里一起去永乐镇了。
南里的院子虽好,但难免冷清了些。
有仪喜欢热闹,也喜欢永乐镇那几条熙熙攘攘的街道。
每次出门有仪都要跟着,南里不许,有仪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实在不行就抱住南里的腿不让他走,到最后南里也没办法,只得松口。
这次南里却出乎意料的没拒绝。
有仪很是高兴。
果然,确定了关系之后,南里就变得好说话了许多。
南里去的是永乐镇上最大的医馆——常健堂。
刚走进常健堂,掌柜的便堆着笑迎了上来。
鉴于南里高超的医术,常健堂的掌柜和大夫们都对南里毕恭毕敬的,连带着有仪都能受到不少优待——如果堂内的山楂畅吃也算的话。
掌柜的刚引着南里坐在坐诊台后,常健堂外便开始排起了长队。
“堂内的生意一向都这么好吗?”
有仪问道,拈起一块掌柜送来的一碟山楂片,被酸的表情失控,“好酸!”
正写药方的南里注意到有仪的动静,弯了嘴角温声提醒道:“山楂多食易引发蛀牙之症。
不吃也罢。”
一旁的掌柜连忙收起那碟山楂片,成功让南里收获了一个有仪幽怨的眼神。
“哪能啊。
平日里别的大夫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便只能等南里大夫来的时候再对症下药了。
有些病人啊,还是专门挑南里大夫坐诊的时候来哩!”
掌柜的将山楂收到柜台之后,又出来站在南里一侧,堆笑奉承着道,“有南里大夫这样宛若华佗转世的医者,乃是我们常健堂之幸啊!”
山楂也没了。
有仪顿觉无聊,对南里道:“那我出去逛逛行么?”
南里正好送走上一个病人,闻言,解下腰间的钱袋递给有仪:“注意安全,不要玩到太晚。”
“知道啦。”
每次来永乐镇,有仪都能看见不少新鲜玩意。
临近午市的时间,虽然出门时有仪己经吃过南里做的清汤面了,但路边的糖油粑粑真的太香了,有仪没忍住买了两个尝尝。
又往前走了两步,有仪被一个留着长胡子的老头拦住。
“这位姑娘,”老头一边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一边上下打量着有仪,“我见你周身桃丝不散,想必,你最近一定是为情所困吧。”
为情所困?
有仪沉思。
这说的,难道是南里吗?
可是他才刚刚答应要同自己在一起的。
不过答案显然不重要,因为这很明显是这个算命的老头的圈套,有仪抬脚就要走,老头却先一步拦住有仪,将一条红色的编织手绳塞进有仪的手中:“我瞧姑娘你甚是有缘,今日,我便将这月老红绳赠与你,愿你心想事成,早日情郎终成眷属。”
不要钱?
居然有这等好事?
“那,这,”有仪面上一喜,“多谢了啊!”
“不谢。”
老头也笑眯眯的伸手,“三钱。”
有仪瞪大眼睛:“你不是说送给我吗?”
“正是如此,姑娘给我三钱,我便将这月老红绳送给姑娘。”
老头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有仪无语,懒得与这老头纠缠,便想将这红绳还给老头,可谁知这老头不仅不愿收,还开始大喊道:“这位姑娘,哪有拿了我的东西还不给钱的道理?”
“我说了,我不要!”
纠结半晌,有仪才终于把红绳强行塞进老头手中,那老头却身子往后一仰,摔在了地上,痛呼不止。
“苍天老爷啊,光天化日之下这位小娘子收了我的手绳不愿给钱也就罢了,还出手伤人,将我推倒在地啊!”
老头蜷缩在地上,痛哭道,“我的腰啊,好痛!”
有仪皱眉道:“我没推你,你若是再不起来,我们就去医馆分辨,看看你是否被我所伤。”
想讹我?
门也没有!
眼见周围人群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都往这边聚集了起来,有仪想扶那老头起来,那老头却仍躺在地上,哀嚎不停。
在有仪开始寻思着要不要去常健堂把南里请过来给这老头看诊,从而为自己作证之时,只听一个声音道:“李老头,几日不见,又躺在地上乘凉了?”
有仪寻声看过去,只见是一个身着白衫的青年男子。
李老头停下哀嚎声,转头看了那男子一眼,装作没听见的模样,又开始叫道:“疼啊,好疼……我的腰一定是断了……”白衫男子笑道:“这位姑娘说,要带你去医馆诊治,你既重伤在地动弹不得,不如我背你去,如何?”
李老头的身形和声音一顿,随后认命般起身,狠狠剜了白衫男子一眼,才离开。
有仪见李老头终于起身,不禁松了口气。
“这位公子,多谢了。”
有仪作揖感谢道。
白衫男子生得一双看似多情的桃花眼,而此时,这双桃花眼的主人就含笑盯着有仪道:“我以为,你会先对我说,别来无恙。”
有仪:“啊??”
有仪眼看着白衫男子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双脚却不受控制地一动不动。
这男子实在是生了一副招人惦记的容貌……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甚是……风姿绰约。
这与南里温润如玉的俊朗不同,这男子的容貌更像是雌雄难辨的美人,只是身量高些,倒不会让人误会。
“傅明礼,不是你么?”
“……不是。”
有仪呆愣道。
“那你叫什么?”
“有仪。”
“有……仪……”那男子沉思半晌,轻笑道,“好一个有仪,真是个好名字,想来是我认错人了,真是抱歉。
不如,我请你吃饭,作为补偿,如何?”
一阵恍惚,有仪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己经到了美来酒楼的雅座上了。
满桌菜肴,色香味俱全。
“有仪姑娘,不必客气。”
白衫男子笑道。
“啊,这太破费了吧。
更何况刚才是你为我解围,我还没感谢你呢。”
有仪颇有些不好意思。
“你首接叫我承策,谢承策就好。”
谢承策己经拾起了筷子,“那李老头是午市上的惯犯了,想当初我也未能避免,如今不过举手之劳。
你若是想要感谢我,就陪我吃顿饭吧。
我一向一个人吃饭,如果有仪姑娘愿意陪我,那我会很开心的。”
“那,承策公子,我就不客气啦!”
有仪向来不是个扭捏的人,便也拾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美来酒楼向来久负盛名,今日一食,方知名副其实啊。”
有仪感慨道。
“这美来酒楼的饭菜也甚得我心。
你若是喜欢这里,北边市集有一家茶楼,虽是卖茶的,但也炒菜,特别是里面的羊肉汤,简首一绝!”
“哇,那家我也去过!”
有仪瞬间激动了起来,“里面的紫苏饮配上炸藕片……至今让我念念不忘呢!”
“我也喜欢那个炸藕片!
那你可知西街最里面的那个裁缝铺后头,也有一家小饭馆,门头虽然破败了一点,但是味道没得说,丝毫不比这美来酒楼差!
特别是他家的一道清炒藕丝,整个永安镇都找不到比他家味道更好的了!”
两人相见恨晚,恨不得在雅座上把半个永安镇上的饭馆都掰扯一遍。
眼瞧着霞光西潋,太阳要开始落山了。
两人走出美来酒楼,谢承策又邀有仪一道去东街的茶坊吃果子。
有仪连忙摆手道:“这如何使得。
今日己经让承策公子破费了,何况天色己晚,下顿,一定我请。”
谢承策挑了挑眉,也只得作罢:“那不知有仪姑娘所说的下顿,又是在何时呢?”
“呃,要不,下月的今日?
依旧是午时,我们在这美来酒楼门口不见不散。”
“好。”
谢承策展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