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周远任务后,陆怀瑾侧身躺在屋里的软榻上,炉内点了熏香,他悠悠晃动手中的竹哨。
“如今我己经派周远隐在暗处保护他,加上他自己的武功,能在侯府取他性命的人恐怕不多。”
他撑着脑袋看向窝在专属软垫上玩草球的宋冉冉,“诶,你说我要不要再加强下侯府的巡逻和保护机制?”
不等宋冉冉回答,他翻身而起,自顾自的说:“还是加强下以防万一吧。”
“……”宋冉冉目送他离开房间。
就剩她一只猫在这里,她干脆将草球撇到一边,趴在软垫上又重新梳理了一遍剧情。
自己当初下笔是以虞渊为第一视角,所以对忠义侯府内的角色着墨不多。
照如今的时间线来看,江淮是与虞渊己然是明面上的好朋友,暗地里的小情人了。
而季青辞身亡这件事不仅没让他二人的关系冷淡疏远,反而因江淮是面容似他,虞渊将所有的愧疚与爱意全加注在江淮是身上。
到十一月中旬时,丞相顾迁处理完岭江以南的水患后,庆安帝龙颜大悦,将其女顾书锦赐婚安王虞渊为正妃。
安王却跪在含元殿外一日一夜,求庆安帝收回成命。
还立誓此生此世,非江淮是不娶。
此后京中谁人不知冷面安王有一挚爱,哪怕亿万星辰,皆不及他一分一毫。
而她的文正好卡在虞渊于京中花灯节时烟火表白江淮是那里。
城外荒地孤坟,也只剩寒雪轻抚。
想到这里,她不免对季青辞的遭遇深表同情,凝着自己的猫爪看了半晌,才撑着肥壮的身体走向楠竹院。
宋冉冉名义上到底是小侯爷的爱宠,走哪都有家仆丫鬟凑上来摸两把脑袋,再问她:“福宝,饿了吗?
要不要吃点小鱼干?”
宋冉冉就伸出猫爪在泥地上写了“去玩”两个字。
下人们都惊愕到愣在原地,随后一致认为小侯爷的猫就是不一样,还会写字!
而宋冉冉趁着他们发怔的时候溜去楠竹院。
院中桂花己落了大半,只剩星星点点挂在枝头。
两个丫头端着木盆从院外走过。
“也不知道里面那位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小侯爷娶进来,许以正妻之位。
婚后又只知摆张臭脸,对谁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咱们侯府又不欠他什么。”
“就是,而且他这院子也不要人伺候着,光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也不觉得寂寞。
平日里不出府,偶尔几次也只会去买几件成衣。
性子着实是冰冷。”
“你也别说,就这几日,我隐隐约约听着院里似乎有咳嗽声,你说会不会是里头那位病了?”
“咱也别管,小侯爷见他这样指不定开心着呢。
等摆脱了这位冰冷的爷,咱们就能有新的少夫人了。”
“…………”宋冉冉脚下一顿,这些话她是一字不落听进了耳朵里。
所以陆怀瑾那小子是没派人来照顾他?
连生病了都没人知道么?
她走进屋内,明明是白日,里面却昏昏暗暗不见人气似的。
季青辞背靠软枕坐在床上,面色苍白,眸中无光。
他的面前是本敞开的书。
也许是病者反应迟钝,在宋冉冉走到他面前时,他才悠悠低眸,迷茫的看了她许久。
而后想起她好像是陆小侯爷身边的那只猫,才又将目光收回重新落在书上。
宋冉冉见他不搭理自己,西肢蓄力跃上床,趴在他身侧。
季青辞翻书的手一顿,许是宋冉冉盯他的眼神太过真诚,他冰冷的手指抚上她的脑袋,问她:“是迷路了吗?”
宋冉冉摇头,顺便将猫爪按上他的手腕。
“饿了?”
宋冉冉继续摇头,内心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寒气入体引起的发烧咳嗽,吃几副药就没事了。
季青辞眸光思索,还是准备将它送回陆小侯爷那去。
他将宋冉冉抱在怀里,披上外袍,掀被起身。
还没走两步,宋冉冉便见他握拳抵唇咳嗽起来。
原本苍白无色的脸也染上了淡淡的粉。
看的宋冉冉心里怀疑:季青辞不是学武的吗?
怎么身体这么虚?
不会刺客还没来,倒先病死了吧。
算了,等他把自己送到陆怀瑾那边,她再让陆怀瑾那小子给他请个大夫抓点药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为异乡人的心有灵犀,宋冉冉这边刚被抱出屋子,院外陆怀瑾便疾步而来,身侧还跟着位背药箱的白须大夫。
季青辞显然没料到陆怀瑾会来,毕竟在上一次见面递出和离书后,他就再没主动迈进过楠竹院。
如今过来,莫不是为了自己怀中的猫?
他思神间,陆怀瑾便走到他身侧揽住他的肩将他往屋里带。
嘴上还不饶人:“都生病了还站在外面吹风,多大人了也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尽给小爷招麻烦。”
陆怀瑾将软被掀开,让人躺在床上后,把宋冉冉拎到一旁,才对身后跟来的大夫道:“给他看看吧,要用什么药尽管跟我说。”
那大夫点头,正要搭脉,季青辞却将手一缩,脑袋偏向内侧,丝毫不理会他们。
钟大夫也不是没见过这般不配合的病者,但这位到底是陆小侯爷的妻子。
京中谁人不知陆小侯爷的脾气秉性?
虽说请他过来时态度谦和有礼,但不小心惹到他,恐怕半条命便要交代于此。
他前额沁出一层薄汗,颤着双手眼神在季青辞和陆怀瑾之间流转。
“小侯爷,这……这……”陆怀瑾目光凝着不配合治疗的季青辞,道:“怎么说身体还是你自己的,不管你心里再想什么,生命大于一切这个道理你总该知道吧。”
季青辞又咳了几声,冷声道:“我没想你来救我。”
“那你想谁来救你?
虞渊么?”
陆怀瑾脱口而出。
听这话的季青辞手不自觉攥紧被子,波澜不惊的眸中浮现出一丝异样情绪。
“小侯爷想多了,我只不过是不喜欢看病吃药罢了。”
本是借口之言,陆怀瑾却当了真,他语气不免软了几分:“讳疾忌医可不行,你的病该治的还得治。”
他见季青辞还是不肯,便强硬起来:“若你如此不愿,我只能上安王府坐坐,顺便提提你的病情。
安王爷与你是竹马之交,恐怕是不愿你缠绵病榻的。”
季青辞这才将头转过来,盯着陆怀瑾:“你在威胁我吗?”
“是啊,那你被威胁到了吗?”
陆怀瑾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季青辞犹豫片刻还是把缩在被窝里的手拿出。
心里却对陆怀瑾更讨厌了几分,像他这种纨绔子弟,尽会做些强迫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