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12月24日,又一年圣诞来临。
叶晚晚在美国的交流学习也进入了最后两个月倒计时。
装饰着圣诞彩灯的豪华别墅内,凌薇整个人斜躺在沙发上,四肢伸展,发出满足的感叹。
“天啊,自从认识晚晚,我感觉自己都变勤奋了。”
正在厨房倒水的叶晚晚闻言挑眉,无奈地看了一眼这位姿势与言辞完全矛盾的金发美女。
两人同在一个专业学习,平时住在学校分配的宿舍里。
这位混血女孩虽有一头耀眼的金发和明亮的碧眼,却是地道的北京人,和叶晚晚一样来美国深造。
第一次随凌薇回到这座别墅时,叶晚晚差点惊掉下巴。
虽然平日里能从凌薇的言行举止中看出她家境优渥,但这豪宅的奢华程度还是远超想象。
面对叶晚晚的震惊,凌薇只是随意地解释:“我哥买的,不过离学校太远了,只有我一个人住着也麻烦,懒得天天跑。”
此刻,沙发另一侧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是吗?那请你先坐直身子,别像个没骨头的软体动物。”
叶晚晚端着水杯走回客厅,循声看去,只见一位穿着简约白色羊绒衫和浅灰长裤的男人正戴着细框眼镜阅读,神情淡然。
他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唇形清晰,日常装扮很大程度上削弱了他身上那股疏离感,整个人干净利落得像个大学教授。
这位就是能给留学妹妹配置豪宅的哥哥本人—柏景澜。
他经营电子产品制造企业,在国内商界实力雄厚,近期来洛杉矶拓展业务。
叶晚晚微笑着附和道:“说得对,凌薇,你这话连我都不信,更别说说服别人了。”
凌薇不情愿地坐直了身体,撅着嘴抱怨:“晚晚,你这样说话简直和我哥一个腔调—”
柏景澜望向叶晚晚,眼中闪过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叶晚晚面容坦然,却刻意避开他的目光。
圣诞大餐由三人共同准备。
确切地说,只有叶晚晚和柏景澜在厨房忙碌,而凌薇则负责制造混乱、增添困难。
好不容易将烤火鸡和牛排摆上桌,凌薇吃了几口就开始喋喋不休。
“晚晚,回国机票的事我们得抓紧安排了。”
叶晚晚嘴里含着一块肉,只能简单地点头回应。
凌薇立刻转向柏景澜:“哥,你呢?”
柏景澜略微抬起眼帘:“华国那边有事,我也得在年后回去。”
凌薇长叹一声:“真辛苦啊,这边的业务刚谈完,又要飞回去处理下一摊事。”
柏景澜抿了口红酒,不作评论。
凌薇忽然双手一拍:“太好了,我们可以跟着老板享受头等舱待遇!”
柏景澜投给她一个冷淡的微笑:“你这心思打得倒是明白。”
凌薇轻推叶晚晚的腿,又讨好地望向自己的哥哥:“晚晚最近太累了,坐趟好一点的航班是应该的呀。”
叶晚晚全神贯注于面前的食物,听到自己的名字才迷茫地抬头。
“很累吗?”柏景澜没戴眼镜,那双眼直接而坦诚地望向她。
他手持刀叉,切割牛排的动作优雅而精准。
男人身上那种长者气场让叶晚晚不由自主地老实回答:“有点,但还能应付。”
“就这么定了。”
柏景澜同意了这个安排,凌薇一旁发出欢快的欢呼声。
……
叶晚晚再次见到柏景澜是在回国后的第七天。
总政话剧团的宣传队伍在中心商业区巡演,恰好遇到刚结束商务应酬的柏景澜。
叶晚晚上前礼貌地打了招呼,顺手递出两张周末剧团演出的票。
那是前排最佳的观众席位置。
她围着围巾,语气真挚而不卑不亢,表达了对他在洛杉矶期间照顾的感谢。
男人略带酒意,眼中浮现一丝倦色,目光落在她清白的面容上。
“凌薇的朋友,我理应照顾。”
叶晚晚再三坚持,柏景澜最终收下了那两张票。
凌薇回国后全身心投入备考,无暇陪同观看话剧,柏景澜原以为第二张票会浪费,没想到很快就派上了用场。
公司与国内最大服装企业展开合作,洽谈后,柏景澜主动尽了地主之谊。
“听说陆总对话剧颇有研究,我这正好有两张总政话剧团的演出票。”
陆西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贝纳尔达·阿尔瓦之家》首次在国内正式上演,票极为稀缺,柏总竟有渠道?”
柏景澜在美国已经看过叶晚晚无数场演出,这并不新奇。
他礼节性地微笑:“一位朋友赠予的。”
话剧演出的日子很快到来。
周六傍晚,剧场座无虚席,观众熙熙攘攘。
雷鸣般的掌声中,厚重的帷幕缓缓拉开。
强烈的聚光灯下,演员们陆续登场。
几句铿锵有力的台词后,一阵门开关的声响,最后一位主角现身。
身着黑衣黑裙的小女儿“阿德拉”走入灯光之中。
她身姿挺拔而纤细,眉目清秀大方,悲痛如河流般自然地融入她的表情中。
第一排的陆西衍整个人如遭雷击,身体瞬间凝固不动。
震惊过后,陆西衍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似乎在燃烧,心脏几乎从喉咙口跳出来。
叶晚晚。
是两年不曾联系、杳无音讯的叶晚晚。